雾鸟Brumebird

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头绿色的长鲸，背上也许长满青草，也许驮着一块满是青草的陆地。它腾空而起，我和其他人坐在它背上，似乎是在蓝天下畅游。

我至今对那个梦记忆犹新，也许因为它是彩色的，也许因为它是一个真正的梦。

人总是越长大越被世事纠缠。我们的重负太多，白天压在肩上，晚上压进梦里，即使在那样一个混沌的世界里，也要和我们拉扯。

夜晚的阴影宛若一块幕布，把我们所有因人而生的爱恨情仇一股脑儿地裹起来，塞进梦里，塞进我们的生命里。我们在床上因梦境而辗转不安的时候，我们的生命更真实地贴近了另一个生命，也因此徒生更多的爱恨情仇，于是我们欢欣，我们悲叹。

我叹息，说我不想被梦境纠缠，但梦境问我：你能摆脱生命吗？

于是我时常想，每当我们遇见一个生命，发生一段故事，对方的某部分生命进入我们的生命，宛若两股对向而来的潮水，彼此成为彼此的一部分，这种状态可以被称为什么呢？

我至今仍未曾知晓。

人们彼此生命的每一次交汇、重合，抑或并行不悖，是否都会如星辰一般在空中划下星轨？我的所有记忆，所有画面、声音、气味、触碰，是否都连着另一个生命？甚至是否我在某时某刻翻开的一本书，都曾在过去被另一个人翻开过，书上的文字和思想，都曾经如泉水一般自另一人的身心中流溢而出？

是的，是的。

我们就像组成岛屿的泥土一样紧紧相依，彼此相连，一人沉落，其余人随之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