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鸟Brumebird

随性而写，随性而起，随性而终。

没什么剧情和逻辑的一篇，超短。

只是想找找原著1920s的感觉……

正文：

隔着房间的窗户看出去，雨在玻璃上织成细密的帘幕，也同样穿过玻璃映在他的眸子上。他望着那雨许久，直到双眼有些酸涩，才眨了眨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刚才似乎是在回忆纽约的最后那几天，和雅各布分别之后，弗兰克降下通天的大雨。雨水疯狂地打在窗户上，离别与遗忘的悲哀似乎要将每个人压垮。他正准备随便找家旅馆将就将就的时候，蒂娜出声叫住了他。

“别找旅馆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呆在我家……”她的眼睛似乎也湿漉漉的，但却故意避过去不看他。

“……好啊。”他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但看样子收效甚微。蒂娜勉强地微笑，然后转过身背对他，挽着奎妮的手臂走在前面。透明的伞盖撑开遮住两个纤细的身影，只有蒂娜的衣角翻飞，落了雨水。

他不愿看到蒂娜的背影，虽然明知离别就在不远的前方。也许正因此，码头临别那天，他不敢停下来张望，害怕抬起头看到的又会是她离去的背影，抑或是让他留恋的容颜与目光。他闷头上了船，在人群之中无法藏匿自己，只能茫然地望着熙攘的码头发呆，直到视线所及变为一片浅蓝——思念与离别就好像一只咬尾蛇，头尾相生相克，无穷无尽，这种循环或许会暂停于他们再度相见，在未来的某个时候。

雨落进泰晤士河里，随水入海，融为大西洋的一部分。那上面，会载着一条去往美国的航船吗？他漫无边际地想，心中涌起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这感觉一闪而逝，他窥不得分毫，只能任由其他杂乱的情绪占据身心：急躁，焦虑，忙于寻找，却遍寻不得。

他去了一封家信给父母还有大哥报平安，却刻意把回家的时间往后拖了三天，借口要去魔法部交代工作，还要和出版社商量出书的事情——实际上这些工作早已完成，他也知道家是一个供他停栖的港湾，可现在相比父母的关怀，他还是更需要一个能独处的空间。

离开默默然出版社之后，他顺便去对角巷逛了一圈，在每个店铺门口都略略驻足，感受这个城市独特的魔法气息，但最终他还是幻影移形去了一处僻静的街道，从小巷钻出来之后，随便找了一间旅馆住下。

似乎在麻瓜的世界里，他才能更明晰地感觉到自己是在作为一个巫师而活。这种感觉很独特，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但也许正如一滴不愿融入海洋的雨水一样吧，他需要这样孤独且执拗地活着。

“嘿，皮克特，小朋友，你为什么会喜欢缠着我呢？”他看着那个紧贴着玻璃观察雨水的小家伙，这样问到。

皮克特转过身来，似乎是像人类一样耸了耸细瘦的肩膀，纽特一时没有看清。不过之后护树罗锅摇头晃脑的样子他倒是看清了，那动作似乎在告诉他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明知故问。

纽特并不会把皮克特归入“爱粘人”的那类魔法生物里去——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分类——这小家伙喜欢和他在一起无非是因为他救过他和其他护树罗锅的命，或许还因为他本身寡言，可以被当作护树罗锅所认同的“同类”。

纽特很高兴被他的动物们看作同类，但同时也因为不能被大多数人类看作同类而苦恼。虽然他的心已经能忍受漫长的孤寂，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纳并坚守这份情绪，尤其是面对熙熙攘攘的人潮时。他下意识地把心和动物们都装在箱子里，用那种野外考察所养成的习惯性步伐穿梭其间，压低目光无视周围一切，只为了某个明确的目标而行动，竭力做一个彻底的局外人。他是如此不善言谈，但心中却又隐隐期待某些改变。这改变或许如莉塔·莱斯特兰奇，在他少年的生命中留下那么一点能够被重新唤起、却也终究回不到过去的痕迹；也或许如蒂娜·戈德斯坦恩，那样突然地闯进他的生活，威胁着要逮捕他，从此成为另一段新鲜奇特、可能仍会延续下去的记忆。纽特承认他是盼望的，倘若没有丝毫留恋，他也不会拼命克制住停留的欲望，不会讷讷地望着同一个方向，直到一片汪洋。

皮克特对着窗外看了一会，或许是觉得无聊，又转过身来面向纽特，指了指插着羽毛笔的墨水瓶，又指了指铺展的纸张，之后望着他。

纽特苦笑一下——他现在是有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连写书都没了感觉。但说到他的书，Fantastic Beasts and Where to Find Them，这个名字浮现在他心中。离别时蒂娜的那种语调的确击中了他，让他有那么一瞬间都无暇控制自己紊乱的心跳。怎么形容呢？强颜欢笑肯定不合适。彼时她的语气中蕴含着一种对未来的盼望，似乎离别仅是一瞬间，而重聚却近在眼前。眼下他坐在小旅馆的桌前，面对几张白纸，四周全是氤氲的湿气。又到了伦敦一年一度绵长的雨季，在下个雨季来临之前，他能够如愿以偿地把书亲手送到她面前吗？但愿如此。一定如此。纽特在心中狠狠地发了个誓，他希望这不要成为一纸空谈。

波尔蓬蒂娜——不，还是只写“蒂娜”吧。

他想着，挥动魔杖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母。

Tina.

我承诺我会寄信过来，不知道她读到它的时候会怎么想？在信里我肯定依旧是个不那么会说话的人，就连开头都那么贫乏：伦敦进入了雨季，不知道纽约的天气怎样？希望是个大晴天。

我曾经那样迟疑又笨拙地别好她的鬓发，看到她强忍的泪水，坚强背后的脆弱。我也知道她心中眷恋的那一份属于家庭的温暖，藏在她小公寓的角角落落和那些无比熟悉的烹饪魔法里，也藏在她永远不会忘却的记忆之中。我也许会对她说：希望你近来一切顺利。

之后，我写完信，说不定会在里面说些有的没的，迂回地表达我的思念，嘘寒问暖。这样一个平淡的开头，预示着怎样的结尾呢？我从来都不愿去想，免得多一分担心，可此时我却控制不住我的思绪，只能放任它在这个名字上驻足徘徊，一遍一遍。

Tina.

他想了许多。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皮克特钻进他的上衣口袋打盹儿。暮色四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