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鸟Brumebird

Tina's POV

还是申明一下，中世纪AU，私设较多，人物及原设属于罗琳，本文属于我

20号前还会有一更【应该  开学后更新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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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见下：

正文：

似乎这人世间的事都宛若无尽的长路，分岔抑或断绝，总有一条路供你走。只是一旦遇上死胡同，该撞破头找一条生路，还是该瑟缩在墙角哭一通，就看个人选择了。

 

蒂娜之前从未想过会有绝境，亦未想过会有绝处逢生。在她看来人生不过是头顶着的那片天和脚踩着的那片地，其间许多的崎岖群山和幽深渊薮都不能算作障碍。可现在她突然发现仅仅是一堵墙就会阻断她前进的路，自己就好像是墙角不起眼的灰尘和傍着灰尘走的蚂蚁，渺小得不值一提，遇上困难只能转弯。

 

她偏偏又不甘心转弯。可不转弯能怎么样呢？那些人并排站着，连起来像是一堵高墙，足以遮蔽她目之所及的所有阳光。他们叫着要惩罚她，因为她上次推倒了那个男孩，还咬了他，留了疤。

 

蒂娜想说我也留了疤啊，不过是在你们绝对不可能看见的地方罢了。那伤疤愈合得很快，但总是被反复揭开。她强迫自己选择遗忘，可总有人唤醒那些记忆，一遍又一遍。

 

她推倒那个男孩是因为他抢走属于她的东西，一枚铜币。她从他指头缝里扳出那枚硬币，攥在手里转了个弯，调头没命地跑，怕有人追上，跑了很久，直到摔了那一跤绊住她的步伐。

 

我这次不会逃跑了，蒂娜想，即便是遇到绝境也不会。他们不能一直欺负人，我也不是爱哭鬼和胆小鬼。

 

她的背绷得很紧，妹妹奎妮在身后拽住她的衣角。

 

“姐姐，他们不会怎么样的。”她小声说。她的眼睛湛蓝湛蓝的，蒂娜甚至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

 

“不，奎妮。必须……”她只看了奎妮一眼就回过头去，咽了一口唾沫，“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不然——”

 

她截断话头，绷直身体，不想显露出任何脆弱的迹象，可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于是她捡起脚边的一根树枝，拿尖端对着那堵人墙。

 

树枝表面的粗糙触感因为指腹的按压而长久停留在脑海，这感觉似曾相识。蒂娜想起在梦中她曾经引燃大火，用的就是一根崎岖且细长的东西。无名的力量从心灵深处涌出，经过那细长的东西扩散开来，而她独自站立在火焰之中，火舌甚至卷不到她的一寸衣角。可她并不觉得愉悦和庆幸，火焰宛若红色的孤独浪潮，直接吞没她。

 

“滚开！”蒂娜把尖锐的字眼从口中挤压而出。无论树枝还是梦里的细长东西，都是她恐惧的延伸，拉长到最锋利的程度，足以刺伤旁人，但也足以反过来伤害自己。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声音是颤抖还是不颤抖了，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拿着树枝胡乱挥舞。

 

但回应她的只有戏谑和嘲笑。

 

“戈德斯坦恩就像野兽一样蛮横无理！”他们大声说，插着腰说，理直气壮地说。蒂娜清楚自己并未做错什么，她只是站在多数人的反面而已，但或许这样就已经错得相当离谱了。

 

她只能更紧地握住树枝，强忍住因为恐惧而充溢眼眶的眼泪。奎妮呼出的热气喷在后背，罩衫上浸透着的汗水迅速凉下去，连带着抽出她心里残存的那么一丝热量。恐惧从不构成丝毫威胁的树枝上倒灌回来，而且愈发猛烈。听着他们从牙缝里挤出的嘲笑，蒂娜几乎想嘲笑自己方才的天真了——她势单力薄，孤军奋战，怎么绝处逢生？

 

日已西斜，那一排黑影被扯得越来越长，直直压下来几乎要让她窒息。天色沉蓝宛若罩在兜帽阴影里的一双眸子，她想起那个姓斯卡曼德的年轻人。他对她说“谢谢”和“抱歉”，他看上去很是拘谨，甚至有点古怪，可他的眼神那么友好，清澈得就好像一片海洋。尽管如此，她也不敢接近——因为渴望而向往，也因为向往而退却，或许正是如此吧。

 

“我们应该好好教训戈德斯坦恩！”黑影们叫喊道。

 

“走开！小心我……”蒂娜向前一步，挥舞树枝逼他们后退，剩下一半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怎样，戈德斯坦恩？难不成你还会喷火？你是女巫还是恶龙？”一个粗哑的声音冒出来，蒂娜听出是之前被她咬了一口的男孩。

 

蒂娜索性发了狠，闭着眼睛上前几步，拿着树枝挥砍拼刺。也许是刮到了谁，黑影中间爆发出一两声喊叫，但之后瞬间席卷而来的轰然巨响让蒂娜突然什么都听不清了。

 

“蒂妮！姐姐！”奎妮的声音打破沉寂，她拉着她的手惊叫，“你看啊姐姐！”

 

蒂娜睁开双眼。不远处石头砌成的房子坍塌了一角，剩下的部分就好像一个大烟囱，正往外冒着滚滚浓烟。她低头看到自己手上拿着的树枝，细弱的枝节从里到外发出爆裂一般的声响，火焰沿着断裂的缝隙流淌出来，宛若鲜血。

 

发生了什么？她脑袋蒙蒙的，似乎有人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一时间所有声音都时断时续。不远处的烟尘迅速涌来，紧接着那树枝彻底爆裂开来，炸成碎片，零星的火焰溅落在周围的草地上，很快连成一圈，将她和奎妮包围在其中。

 

“你……你是女巫！”

 

“她会那种邪恶的魔法！我、我说的没错吧！烧死她！烧死这两个戈德斯坦恩！”

 

“我什么都没有做！”蒂娜无望地喊着，但她的反抗很快淹没在汹涌的叫骂声中。奎妮站在她身边，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脸颊紧靠着她的肩膀。劝诫者滚烫得要命，蒂娜手伸到衣襟里把那坠饰拿出来握紧，就像握住了一团火。她清楚现在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那些人害怕她，他们说着那些狂妄的话，但并不敢动手。

 

“没错，我是女巫。你们滚开，不然就烧死你们。”蒂娜笑着，做出最冷酷的那种样子。她的指尖酸胀，稍一用力就有火星往外冒。她的梦成真了，火焰碰不到她的一片衣角，但烟尘顺着鼻孔倒灌进来，熏得她泪眼模糊，头疼得好像要炸开。

 

“姐姐，我想爸爸妈妈了。”奎妮哽咽着说，她眼中的一片蓝色在泪水中晕成不规则的形状，化成两个高大的人形，直直射入蒂娜的心。再抬头时，那些黑影都变了，他们口中吐出的不再是尖酸的话语，而是柔和的安慰。

 

这样可真好，我们没有争吵，也没谁会害怕。蒂娜站不住了，她甚至想就这样躺下，闻着青草的新鲜香味睡去，再也不被打搅。

 

可她依旧看到一个人穿越火焰走近。火焰与风共同摇曳飞扬，那人看起来甚是高大。她怕极了。

 

“不是我。不要烧死我。”

 

-

 

蒂娜，和奎妮好好呆着，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我保证。

 

她的头上落下一个吻。

 

你保证？

 

她抓着他们的手。

 

“你保证？”

 

“我保证你会安全的，戈德斯坦恩小姐。你妹妹也是。我保证。”

 

谁在说话？蒂娜猛然惊醒，一盏烛火在视线之内跳跃。身上盖着什么东西，似乎有草和花簇拥着她。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站起来，但双腿发软，几乎还没有挪动就倒了下去。

 

“戈德斯坦恩小姐，你还很虚弱，最好别动。”有一双手伸过来，扶着她的后颈，穿过她的腿弯，帮助她靠在什么东西上，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是斯卡曼德。蒂娜知道了。他救了她？从那帮人中间？蒂娜拼命回忆，可什么都想不起来。感激之情伴着恐惧汹涌而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会放火的怪物么？他就这样接近她，说不定……说不定自己会失手伤害他……

 

“你别过来！”蒂娜把身上盖着的东西一把掀掉，双手撑着地往后退，后脑勺紧挨着冰冷的墙壁，“离我远点！”她的指尖又开始变得通红灼热，但她却再也无法开口说出警告的话语，一开口就会有眼泪夺眶而出。她用左手握住右手手指，努力隐藏那一丁点可怕的征兆。她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把双手藏在身体和蜷起的双腿之间，如果现在就能展翅而逃的话她绝不会有丝毫犹疑。

 

没人再开口。烛火照不到的黑暗中有个影子动了一下，对方似乎嗫嚅着，可最终还是用平静的声音缓缓说：

 

“我不过来，我保证，好吗？戈德斯坦恩小姐，你不要害怕。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可以吗？”

 

我可以相信他吗？蒂娜在心里问自己。她想着那双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深海和森林；还有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点恶意。或许——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我可以尝试着相信他。

 

“那些人知道以后都想烧死我。”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得那么厉害，“你看——”她握住右手手腕，五指张开，通红的指尖上逐渐生起一丛又一丛的火苗，最终聚合成为一团火焰在掌心跳跃。

 

“他们都说我是怪物。”

 

“刷”的一声，就像打火石在地上擦过，蒂娜面前突然有白光亮起。斯卡曼德的脸颊被那光照着，眸子里似乎藏着和星辰一般闪耀的东西。蒂娜再向下看，发现他拿着一根细长的棍子，白光正是从它的尖端发出的。

 

“瞧，我们是一样的。”他说，从远处慢慢靠近，直到蒂娜捧在手里的那团火照亮他的全身。蒂娜惊讶地发现他的领口处有个小精灵，绿色的、细长的精灵，也正看着她，时不时眨着黑豆样的眼睛上下打量。

 

温暖的手掌贴上她的手背。斯卡曼德用另一只手触碰她灼热的指尖，轻轻握住。火焰燎到了他的手指，但他却似乎根本感受不到。他握住，然后缓缓合成拳。

 

火最终在她自己的掌心熄灭。她静静坐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但心里隐隐有一种期待，这期待让她心跳加速。四周皆是微茫的黑暗，她听得到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和之后说的那句“别害怕，你要接受它，控制它，爱它”，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绝处逢生。

 

“你是巫师吗？”她问。

 

“是，我是——你可以叫我纽特——不过我可不认为我该被绑在柱子上烧死。”他轻声笑着，开了一个小玩笑。

 

他把她逗笑了。她不再像方才那么紧张，力量似乎也回来了。在冷静下来之后，紧接着有无数个问题出现在她的脑海，她迅速斟酌了一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们现在是在哪？”

 

“我们现在在村子外的一个山洞里。丹麦人趁着夜色入侵，整个村子几乎都被毁了。”他说，“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很安全，没人会发现我们的。对了，还有你妹妹——应该是你妹妹没错吧——她现在也很安全。”

 

他说着，挥舞手中魔杖，蜡烛的火焰腾起，照亮大半个山洞。蒂娜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去，才发现山洞深处还有两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是你妹妹和我的麻瓜朋友雅各布。他们还睡得很沉。”

 

“麻瓜？”

 

“啊，麻瓜的意思就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他说着，再度挥舞魔杖，烛火暗淡下去。但蒂娜发现周围不像之前那么昏暗了，她朝洞口望去，已经有晨间的光斜射进来。她知道长夜将尽，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他抱歉地笑了笑，但蒂娜从他仍未舒展的眉头上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现在似乎还不是休息的好时候，虽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但蒂娜还是笑着揉揉眼睛，装作彻底清醒的样子说：

 

“我已经睡了够久啦，我想……”

 

她话音未落，却蓦地平地起了一股风。风掀起地上的沙石，打在石壁上噼啪作响。蒂娜闭上眼睛，等没了动静之后才睁开双眼，发现另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阿特密斯，你还好吧？”另一个斯卡曼德一脸焦急，正拽着纽特的胳膊上下查看。

 

“嘿，嘿，忒修斯，我很好——你看，没受伤，完好无损。”纽特像个玩偶一样被拽着摆弄，“哥哥，你吓着那女孩了。”

 

蒂娜承认自己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但她并没有被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吓到——现在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惊奇了——其实纽特的反应让她更惊讶：他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在一个女孩面前被当作需要保护的小孩子的确足够让任何一个男孩窘迫，所以他情急之下才会想岔开话题。蒂娜没忍住，笑出了声。

 

“什么女孩？”忒修斯完全没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他低下头才发现坐在地上的蒂娜，“你是……蒂娜·戈德斯坦恩？”

 

“是我，斯卡曼德先生。”蒂娜只能乖乖点头，事实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忒修斯皱了皱眉头，向后退了一步，视线在蒂娜和纽特之间逡巡，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纽特，我想我说过……”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忒修斯的话宛若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震荡出起起伏伏的水波。

 

“哥哥，有时候我觉得你有些过分紧张了。她们……我觉得她们更需要被保护，而不是被提防。”纽特劝说道，“我们不妨先收起警戒心，尝试着去相信。”

 

蒂娜知道他们之间的分歧源自于她。对于忒修斯的不信任，她没有丝毫抱怨，毕竟在这世上警惕远远比信任要多。对于纽特的信任，她满心感激，原来被信任的感觉如此美好，就好像永远有人和你站在同一战线，永远有人和你面对同样的困难，而你的恐惧也因此少了许多。这份信任会变成她手中的利剑，无论前方遭遇什么，她都有勇气一剑斩断。

 

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洞穴上方紧接着就有碎石掉落。蒂娜立刻扶着墙站起来，双腿仍然有些僵硬，可旋即就有一个人挡在她面前。纽特转过头看着她，递给她一个坚决的眼神。

 

除了奎妮和双亲，蒂娜没从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被保护的感觉。蓝眼睛的青年只瞥了她一眼就转回视线，双眼紧盯着洞口，一只手横在她胸前，另一只手接住忒修斯扔过来的剑，剑身光滑，映出他蓝色的眸子。

 

“我保证。”她回忆起他说过的话，一字一顿宛若誓言，她知道她不必害怕。

 

 

 

（第三章完，总字数4,828）